近日又見到粵語正讀的文章(?),連說明也沒有,不是有圖就一定有真相的,所以特意撰文說明當中的正音是否正音,為何是正音,誤讀是否真的是誤讀,為何有這些誤讀,此都一一梳理。
(取自此)
1.骨「骼」,「正讀」:骨「格」,「誤讀」:骨「洛」
此條或是。
廣韻「骼」字,明母隊韻一等合口,讀「格」為正音。讀作「洛」,蓋受「洛」等各聲l-聲母字影響,從「各」聲的形聲字,有k-類聲母,如「格」字;亦有l-類聲母,如「洛」字,係上古漢語複輔音之遺留。
2.模「擬」,「正讀」:模「以」,「誤讀」:「移」
此條錯誤。
廣韻「擬」字列入上聲,洪武正韻有平聲一聲,說明「擬」字古代有平上二讀,粵語讀作平聲不可謂誤。另,「擬」字粵語有讀作上聲的時候,如擬音一詞。認為「擬」讀平聲,係受聲旁「疑」字影響,無十足證據。
3.「歇」息,「正讀」:hit第八聲,「誤讀」:「揭」息
此條正確。
「歇」字,廣韻音為曉母月韻三等開口,曉母正對應粵語hit第八聲。誤讀為「揭」乃受「揭」音影響。
4.「操」守,「正讀」:「醋」守,「誤讀」:「粗」守
此條或是。
按我平日所聽之語音,「醋」「粗」二音均有。廣韻有平去二讀,或許動詞讀平聲,名詞讀去聲。平聲一讀下云:操持。即平聲一讀為動詞。去聲一讀下云:持也,又志操。去聲一讀為名詞。
5.「緋」聞,「正讀」:「非」聞,「誤讀」:「匪」聞
兩讀可共存。
查遍韻書,「緋」字無上聲一讀,應以平聲一讀為正,然上聲一讀已流行,習非勝是,兩讀共存概亦無害。「緋」讀上聲,概受「匪」字影響。
6.寬「敞」,「正讀」:寬「廠」,「誤讀」:寬「倘」
此條似誤。讀作倘概古音之遺留。
「敞」字,廣韻昌母,讀作「倘」似受「倘」字影響,然而不能排除上古音這個因素。清代音韻學家錢大昕提出「古無正齒音」,「正齒音」即中古音之「章、昌、船、書、禪」五個聲母;這五個聲母,上古應該讀同端組,「敞」字讀「倘」,正係端粗之透母。「敞」字中古為昌母,粵音為「倘」,或係誤讀,或係上古音之遺留,沒有證據的話,不能說「倘」一讀為誤。
7.「贋」品,「正讀」:「雁」品,「誤讀」:「應」品
此條正確。
「雁」字,廣韻疑母諫韻二等開口,和「雁」字同音;另「贋」字從「雁」聲,亦係「贋」讀同「雁」之證。讀作「應」純係誤讀。
8.閃「爍」,「正讀」:閃「削」,「誤讀」:閃「爍」
此條不知所云。閃爍之「誤讀」為閃「爍」,看官何似知道誤音謂何音?
「爍」字,廣韻為書母藥韻三等開口,正係「削」音。未聞有誤音。
9.「遏」止,「正讀」:「押」止,「誤讀」:「揭」止
此條正確。
「遏」字,廣韻影母曷韻一等開口,正係「押」音。誤作「揭」係有邊讀邊之過。我自出生以來,遏一直讀「押」,「誤讀」作「揭」很少聽到。
遏,爾雅:止也。有阻止的意思。竭,盡也,竭盡全力之竭。揭,說文:高舉也。口語揭開之揭就是此揭。Beyond歌曲逝去日子,有一句:「不知道努力向上闖不斷,可否會衝開波折,步履沒法『遏 』止,失意又再開始。」這句是說,就算有困難,他的步伐也不受外界阻止而停下,「遏」止正是說外界不能阻止,所以應該是「遏」止。讀作「揭」止,誤。
10.「渲」染,「正讀」:「算」染,「誤讀」:「圈」染
兩讀可共存。
「渲」,廣韻心母線A韻三等合口,正係「算」音,讀「圈」者,受「喧」字影響。然誤讀已久,兩讀似可共存。
11.跳「蚤」,「正讀」:跳「早」,「誤讀」:跳「失」
「蚤」字讀音不誤,惟跳「蚤」應作跳「蝨」。
「蚤」係「早」的初文,各位當「蚤」是「早」的異體字也可,早期古書朝早之「早」,多寫作「蚤」。例如禮記:孔子蚤作。這是說孔子早起。讀成「失」,是將「蚤」誤以為是「蝨」字。
> 「爍」字,廣韻為書母藥韻三等開口,正係「削」音。未聞有誤音。
回覆刪除這點先生可能善忘了。當年譚詠麟唱《霧之戀》時,「閃爍不停」就是唱成「閃礫不停」,結果很多人都跟著讀錯。
後話﹕近年比較出名的是另一首,陳奕迅《不死傳說》的「昨日詛咒」唱成「昨日嘴咒」,當然這也是常見誤讀了。
呀,不懂看留言功能,首先要多謝你看這個網誌。
刪除別叫我先生了,其實我很後生XDD。
多謝你的資料,「閃爍不停」之爍讀成「礫」音。這正是誤讀的原因。再次多謝你。: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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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覆刪除貴文第九條:
回覆刪除「遏」止,「正讀」:「押」止,「誤讀」:「揭」止
閣下評:此條正確。
不才據互聯網《漢典》:
遏
《唐韻》烏割切《集韻》《韻會》《正韻》阿葛切,(叶)音閼。
《爾雅·釋詁》遏,止也。
又叶許竭切,音歇。
又叶于歇切,音謁。
歇
《唐韻》《集韻》《韻會》《正韻》(叶)許竭切,音蠍。
《說文》息也。
竭
《廣韻》渠列切《集韻》《韻會》《正韻》巨列切,(叶)音傑。盡也。
又叶去例切。
清段玉裁。釋詁。曷,止也。
以曷相關的字有歇竭遏,其意都與止也、息也、盡也相類,照理其音應該相去不大(揭與歇竭也近音)。況且,遏:又叶許竭切,音歇。
所以,不才以為讀「揭」比讀「押」好。《唐韻》烏割切,讀押,似是孤立例子,跟其他歇竭揭字失群。不才已前讀書,更多聽到的是「揭」音哩。
先唔講其他,單講諧聲字。諧聲字唔使同音,亦唔一定音近。諧聲係上古音既現像,之所以諧聲,係有共同字根,請參看潘悟雲同埋鄭張尚芳既著作,佢地既諧聲觀同傳統不同。
刪除《漢典》《康熙字典》有收:
刪除又叶許竭切,音歇。又叶于歇切,音謁。
又,《粵語審音配詞字庫》有收:
范國:kit3
那如何指讀「揭」是錯呢?
不才仍以為讀「揭」比讀「押」好、並較合理。
貴文第十一條:
回覆刪除跳「蚤」,「正讀」:跳「早」,「誤讀」:跳「失」
閣下評:此條正確。
先引王亭之先生著作《廣府話救亡》一書中的一段文(2008年五月增訂版,頁63):「這類蛋頭(指何文匯),決不承認語言的生命力,所以祇懂查字書。結果,霸道之極。人家好好的『跳虱市場』,他們要正書,改之為『跳蚤市場』,然後再『正音』,要人讀『跳早市場』,此即極其霸道之一例。然而,卻祇證明他們根本不知道廣府人將『蚤』稱為『跳虱』。在廣府話中,根本無『跳蚤』這回事。」
不錯,「蚤」字讀音是「早」。
可是,不才從少只聽到「跳虱市場」、木虱、貓虱、狗虱(虱不一定是昆蟲,塘虱是可食的魚),聽到「跳蚤市場」,是近十多年的事,「蚤」也許是北方叫法。
是甚麼人、是何時始叫「虱」呢?《晉書·王猛傳》有一「捫虱雄談」典故。可知廣府話保留了中原「虱」字之用法。
不才建議保留「跳虱市場」叫法,否則,還是廣府話乎?
呢條我講得唔好,因為「跳虱市場」先啱,我想講既「蚤」字讀音是「早」。當然,「跳虱市場」絕對唔可以改。
刪除已作修改。
刪除樓主,不才在另篇貴文「為何杜甫不叫杜普」留言未果,現改發此處。以下為拙文:
回覆刪除偶爾讀到貴文論及杜甫之甫字讀音,不才誠意討教。
貴文提出以下觀點:杜甫的甫,只可以讀斧(fu2),絕不能讀普(pou2)。
論據為:
一)廣韻沒有重唇輕唇之別。因此反切中的切上字,現今讀輕唇音,被切字可以是輕唇音,亦可以是重唇音,視乎後世語音演變。
二)廣韻中的同音字有斧、符、府等常用字。可見杜甫之甫,讀成斧音(fu2)斷無疑問。
先字聲明,不才從未翻閱古韻書如《廣韻》《集韻》之類,此處之論述所據者是王亭之的《廣府話救亡》一書及互聯網《漢典》之資料。若有不足錯漏處,請賜教指正。
首先,閣下既有以上第一點,請問如何可將甫字必定為以輕唇f發音呢?
貴文的[前文提到廣韻中,斧、符、府等字和甫字同音,其實查查廣韻,同音字還有一個父字。]不才查《漢典》,斧、符、府及父,四字均標明:小韻為「甫」、聲母為「幫」,羅馬字/國際音標為「b或p」開頭。這是否意味斧、符、府及父四字都應該為重唇音的b或p呢?故而,閣下以上第二點是否站得住腳?
「為何杜甫不叫杜普」...續
回覆刪除另外,查看「爸」字,《漢典》中的《康熙字典》欄內註解:「《玉篇》蒲可切《廣韻》捕可切《集韻》部可切,(叶)婆上聲。《玉篇》父也。《正字通》夷語稱老者爲八八。或巴巴。後人因加父作爸字。...又《集韻》必駕切,音霸。吳人呼父曰爸。」據此,可大概推論「父」字是重唇音p,而非f ;並繼而得知唐宋以前斧、符、府也應為重唇發音字。
現在引《廣府話救亡》(2008年五月增訂版,頁187):「...『杜甫』的『甫』,廣府音『普』,可是蛋頭(指何文匯)卻必然讀『苦』,他們可以引《廣韻》《集韻》等韻書為據。但他們卻不知中原音傳入廣府,產生了音變,『苦』變為『普』,一如『婦』音變為『抱』音(『新婦』音變為『心抱』)。語言自有生命力...」
書中同頁又謂:「廣州的『十八甫』幾時有人讀『十八苦』。)」
杜甫讀為杜普,甫字很可能本身就是重唇音,一直以口語形式,由杜甫的唐代相傳至今。單看《廣韻》,或然知其一而不知其二。
一,廣韻既輕重唇音係同一音位。無論後世讀重唇或輕唇,廣韻反切都唔係證據。所以你列入第一條證據唔啱。
刪除二,唉。甫字就係父字,如果甫字保留古音,咁仲尼父係唔係要讀仲尼普?甫同父明明係同一個字既唔同寫法。
貴文已指出「唐宋以前,輕唇重唇同一家,都讀成/p/類聲母。」仲尼父古音應為仲尼普,至於沿用與否,可受書本、近人、今人之用法所影響。同理,杜甫讀成杜普或杜苦,亦然。
刪除粵方言之音(避免用「廣府話」或「香港音」稱謂)是否止可據?如是,那麼新婦(抱)、浮頭浮水(浮音蒲)今粵人口語仍用重唇音(p),當作何解釋?
唐宋之前、不跟《廣韻》的音,今粵人可否用、應否用?
很可能在過去,粵人讀杜普較為普遍,而今人(不察)跟了《廣韻》讀成杜苦較多,那可斷然否定其一嗎?
另外,閣下撰文以維護語言文化為己任,卻用上「既」字(廣韻「既」輕重唇音係同一音位。),是香港話特色乎?
請問幾時出 (二) ?
回覆刪除感謝留言,暫時不打算再寫二,近期留意訓詁多點。
刪除